第四十二节 梦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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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的谜底，都有揭开的一天。
梦，就是总有一天会醒的意思。
“苏蓝沉！你怎么会在这里？！”纤季姐的惊叫突然尖锐地响起。我看到那位阿姨也惊诧而惶恐地看向了我的身后：“蓝沉？”
“妈……妈……”苏蓝沉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幕，看着门口出现的两人，目光呆滞，嘴唇有些克制不住地战栗，扭头就向着屋里飞奔了回去。
纤季也急急地冲进了玄关，一边拽住我不放心地问道：“为什么你们也会在这里，展银澈不是在这儿吗？我们不太放心才会跟着过来看看，苏蓝沉怎么会……”
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，心似乎一下子跌到了谷底，一定是心思单纯的展银澈跟家里简单地说了去和同学们玩的事，却又一夜未归，这才导致家人不放心地辗转找来。然而，他们始终不会想到的，是苏蓝沉也在这里，和我们在一起，而且如今已经在展银澈身边以“朋友”身份出现的他，“静允，到底怎么回事，难道他和我们家银澈……”阿姨的唇抖抖索索，我还是初次见到，一个母亲会被他的孩子惊吓住的样子，或者，是因为带着被亲生子所鄙夷的罪孽，心中一直存在着懊悔和自责。而纤季显然很快就意会到了现在的情景，拉着阿姨一步迈了进来。
“对不起，纤季姐，请你先带着阿姨回去，现在……”脑子一转，我急忙劝阻着，却听到身后的苏蓝沉发出一声惊叫，然后是东西坠地的声音。
“苏蓝沉，你怎么了？”
我机械地回过身去，却正看到苏蓝沉在进屋之前与站在那里的某人撞了个满怀的样子，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慌乱，怔怔地面对着眼前的展银澈。
展银澈随后也探头出来，表情惊讶：“妈妈，静允姐姐，你们还真来了呀。”随后看看苏蓝沉，脸上带起了难以置信般迷惘的神情，“我怎么听到，你刚才……”
“才没有！！”苏蓝沉爆发般地吼了出来，“根本不可能的事情，你不要乱想好不好？”
然而阿姨却发出了惊恐的尖叫，一把拽住了身旁的纤季姐，艰难地问道：“静允，你不是说，他们虽然在一所高中，但是不在同一个班级，你那次不是告诉我，他俩之间没有什么交集吗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
因罪孽而恐惧的母亲，之前犯的错使她的亲生儿子远离了她，或许她也只是害怕，怕从他们的口中再次听到重复的过去，再次失去另一个“儿子”的信任。即便不是亲生的，失去记忆的展银澈温柔地微笑着，没有任何芥蒂地接纳她，就足以使她心满意足。看得出来，这么长久的时间里她终于努力获得了纤季的认同，然而，一旦真相被揭发出来，对展银澈的冲击，也绝对不会是小事。
“妈，你到底在惊讶什么？为什么会对苏蓝沉……”展银澈看看妈妈再看看苏蓝沉，突然难耐地捂住了额头，“我为什么觉得……好像……”
他那空白的记忆脑海里，一定也隐约浮现出片段的场景。看着展银澈努力回忆的样子，我一瞬间想起了破碎的拼图，那些散乱的残片，那些温暖的对白，其实也会存在于他的心里吧。
然而，那个对我说早已决定不让单纯迷惘的他知道这一切的苏蓝沉，不会给他让他想起一切的机会。
苏蓝沉决绝地甩开了他的手，头也不回地向着屋外飞奔而去。
“等一下，苏蓝沉！”展银澈稍微一愣，也紧跟着追了出去。
陆浅息巳经好奇地过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，阿姨的脸上愈加尴尬惊惧，由纤季搀扶着慢慢进屋坐在沙发上，纤季姐随后拽着我出门。
“原来，他早就接近展银澈了吗？”
“可是他绝对不会再有而已，之前的过错也只是苏蓝沉一时失手而巳，真的。”我急于为苏蓝沉说情。
纤季似乎没料到我会知道这么多，愣了一会儿，随后无比凝重地看着我：“既然你知道这么多，那么现在请你去帮忙，去追他们两人，拜托了，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，只要可以转移话题就好。不要让展银澈再对这个问题好奇了，可不可以？拜托你。他是那么简单的小孩，一开始听闻这一切的他，是在没人的地方哭干了眼泪回去微笑面对他继母的小孩，我不想再让他受一次伤。”
那个美丽的人，那么郑重地拜托着我，只是为了他挚爱的弟弟，我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“去吧，拜托了，阿姨这边我会在，我不会让她再为这个问题烦恼的。”身后是纤季絮絮叨叨的声音。
打开门，清冷的风呼嘯而来，我顺着他们两人的方向追了过去。
我会守护这个两人之间的秘密，但是事实却不像我们想象的这样简单。
从初始苏蓝沉对他讲述他遗失的那部分记忆。
从后来纤季姐看到苏蓝沉而惊讶并且一直对他讳莫如深的情景。
从现在他对着他的母亲喊出的那个独特的称呼。
我自己也这样觉得，聪明如展银澈，一定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
我们都是这样的人，哪怕头破血流，也会跌跌撞撞地去追寻着遥不可及的真相，明知真相远比虚幻的“现在”更为残忍，却一意孤行，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。
展银澈，你果然是个……傻瓜……
我紧紧地追着奔跑的两人，穿越密密的一段丛林，然而到了最后，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前方在湖边的他们，经过一番奔跑，展银澈终于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，强硬地拽着苏蓝沉回过身来面对着他，展银澈的声音大到惊人。
“你说过我没必要记得很多事情，会有你帮我记得，这是为什么？”
展银澈目光灼灼地紧盯着苏蓝沉，毫不放弃地追问。
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展银澈，紧迫而压抑的气势，近乎刨根问底的固执：“你说过忘掉的人也没必要再了解这一切，因为，有我不能去了解的事吗？”
苏蓝沉还是不动。
“刚才，你为什么会叫她‘妈妈’？那明明是我的妈妈，不是吗？”
他抬起头，却失去解释的语言。
“苏蓝沉！！你到底在欺骗我什么？之前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？”
渐渐靠近的我，看到被逼得步步后退的苏蓝沉身后已是湖面那厚重的冰层，在毫不放松的质问下，他的脸色已经惨白，鬓角处甚至可以见到细密的冷汗，他深吸一口气，继续后退一步，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：“那你……是怎么认为的？”
“苏蓝沉，你应该不是个小时候玩伴那样的关系吧，你……到底是谁？”
事情终于发展到了无可逃避的地步，苏蓝沉咬住嘴唇，突然就侧起头来，如释重负地笑了：“果然无法避免的吗？如果你那么想知道的话，那么我就告诉你……”
“等一下苏蓝沉！！”我急急地冲上去拦话，然而下一幕却让我眼神凝固。
“到底是什么？！”展银澈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追问，然而苏蓝沉像是逃避着和他接触一样本能地急急地向后一跳，脚无可避免地踏上了冰层深处，而我，清楚地看到了他脚下冰层碎裂的纹路。
“苏蓝沉！!小心！”
咔的一声，脚下冰层巳破，苏蓝沉猝不及防，一个侧身掉进了冰窟之中，而站在旁边的展银澈，条件反射地伸手想要抓住他，手指相互交握的一瞬间，获救的希望似乎就已近在眼前，然而冰上光滑，平衡不稳的展银澈向前一栽，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苏蓝沉拉入了水中。
“展银澈！！！”我惊吼。
深冬时期的河水刺骨，我清楚地看到抓住一块浮冰的苏蓝沉呛了几口水的样子，随后就沉了下去，展银澈也仅仅是露了一下头，同样没进了水中，浮着破碎冰块的水面上，只剩下小小的翻滚着的气泡。
腿一软，就怔怔地坐在了那里，大脑空白了几秒钟，如梦初醒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冲了过去。
破裂的纹路随着我的接近还在渐渐扩大，伸手碰触冰层，几乎是冰冷到叫人心底透凉，我疯狂地伸手想去捞他们，一番努力，手已经冻得通红僵硬，却突然反应过来，只凭我自己的话，是不可能把他们救上来的。
“快来救救他们啊！！！阿姨！纤季姐！！！快点救救展银澈！快点救救苏蓝沉！！”我转身向着别墅号啕着飞奔而去。
快点救救他们……拜托了，无论谁都好，请救救他们。
苏蓝沉和展银澈，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啊！
飞奔的途中绊倒了几次，身上泥迹斑斑，泪水和尘土糊花了脸，急促地喘息，惊慌之中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几乎要从胸口迸裂而出，绝望的感觉向我袭来。
眼前展银澈和苏蓝沉的脸庞交替出现，我想起展银澈对我温柔地笑，我想起苏蓝沉满不在乎的样子，他们，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，是我青春里最为温暖的那个部分，难道一转眼，就真的生死两隔了吗？一转眼，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吗？！为什么！为什么要这样啊？！
“我很喜欢小竹，不会让你再寂寞的。”——展银澈。
“生日快乐！”——苏蓝沉。
“所以就是这么喜欢上了，独一无二的小竹啊。”——展银澈。
“喜欢的人要离开，总归会是件很寂寞的事吧。”——苏蓝沉。两人的声音在空无一物的脑海中持续地回荡着，如同往事的碎片，纠缠出如此多温暖的曾经。神啊，我从来不曾觉得您将我遗弃了，之前的我，也笃定地相信自己有无限的勇气，而现在的我，却是第一次想要发自内心的祈祷，那两个人，千万不要有事，甚至用我一生的幸福去交换也不要紧，只要他们，可以健康地活下来！
我发疯一般地奔跑着嘶吼着，毫无征兆，太阳穴中的血管剧烈地跳动了一下，难耐的刺痛迅疾地席卷了过来，视野渐渐模糊，随着脉搏的律动剧痛逐渐蔓延，眼前顿时天旋地转……
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！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啊！！！为什么？！求求你，我那破败的身体，再支撑一段时间，我需要叫人来救他们，我要找人来救他们啊！！！
是谁口口声声地说着我们是被神眷顾的孩子，是谁微笑着说我们至少也被上帝和时光所深爱着，幸福之神听不到我的祈祷，微笑地放开了双手。
眼前黑暗下来，身体倾倒在地面上有着沉闷的声响，坪评的心跳声，从我的耳边由远而近地传来，轰鸣一片，我自己哭喊喘息的声音，却再也听不见了。
那一年，我十六岁，等从那次沉睡之中醒来，我的那段微凉青春，就已彻底地结束。
所有的谜底，都有揭开的一天。
梦，就是总有一天会醒的意思。
“苏蓝沉！你怎么会在这里？！”纤季姐的惊叫突然尖锐地响起。我看到那位阿姨也惊诧而惶恐地看向了我的身后：“蓝沉？”
“妈……妈……”苏蓝沉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幕，看着门口出现的两人，目光呆滞，嘴唇有些克制不住地战栗，扭头就向着屋里飞奔了回去。
纤季也急急地冲进了玄关，一边拽住我不放心地问道：“为什么你们也会在这里，展银澈不是在这儿吗？我们不太放心才会跟着过来看看，苏蓝沉怎么会……”
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，心似乎一下子跌到了谷底，一定是心思单纯的展银澈跟家里简单地说了去和同学们玩的事，却又一夜未归，这才导致家人不放心地辗转找来。然而，他们始终不会想到的，是苏蓝沉也在这里，和我们在一起，而且如今已经在展银澈身边以“朋友”身份出现的他，“静允，到底怎么回事，难道他和我们家银澈……”阿姨的唇抖抖索索，我还是初次见到，一个母亲会被他的孩子惊吓住的样子，或者，是因为带着被亲生子所鄙夷的罪孽，心中一直存在着懊悔和自责。而纤季显然很快就意会到了现在的情景，拉着阿姨一步迈了进来。
“对不起，纤季姐，请你先带着阿姨回去，现在……”脑子一转，我急忙劝阻着，却听到身后的苏蓝沉发出一声惊叫，然后是东西坠地的声音。
“苏蓝沉，你怎么了？”
我机械地回过身去，却正看到苏蓝沉在进屋之前与站在那里的某人撞了个满怀的样子，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慌乱，怔怔地面对着眼前的展银澈。
展银澈随后也探头出来，表情惊讶：“妈妈，静允姐姐，你们还真来了呀。”随后看看苏蓝沉，脸上带起了难以置信般迷惘的神情，“我怎么听到，你刚才……”
“才没有！！”苏蓝沉爆发般地吼了出来，“根本不可能的事情，你不要乱想好不好？”
然而阿姨却发出了惊恐的尖叫，一把拽住了身旁的纤季姐，艰难地问道：“静允，你不是说，他们虽然在一所高中，但是不在同一个班级，你那次不是告诉我，他俩之间没有什么交集吗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
因罪孽而恐惧的母亲，之前犯的错使她的亲生儿子远离了她，或许她也只是害怕，怕从他们的口中再次听到重复的过去，再次失去另一个“儿子”的信任。即便不是亲生的，失去记忆的展银澈温柔地微笑着，没有任何芥蒂地接纳她，就足以使她心满意足。看得出来，这么长久的时间里她终于努力获得了纤季的认同，然而，一旦真相被揭发出来，对展银澈的冲击，也绝对不会是小事。
“妈，你到底在惊讶什么？为什么会对苏蓝沉……”展银澈看看妈妈再看看苏蓝沉，突然难耐地捂住了额头，“我为什么觉得……好像……”
他那空白的记忆脑海里，一定也隐约浮现出片段的场景。看着展银澈努力回忆的样子，我一瞬间想起了破碎的拼图，那些散乱的残片，那些温暖的对白，其实也会存在于他的心里吧。
然而，那个对我说早已决定不让单纯迷惘的他知道这一切的苏蓝沉，不会给他让他想起一切的机会。
苏蓝沉决绝地甩开了他的手，头也不回地向着屋外飞奔而去。
“等一下，苏蓝沉！”展银澈稍微一愣，也紧跟着追了出去。
陆浅息巳经好奇地过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，阿姨的脸上愈加尴尬惊惧，由纤季搀扶着慢慢进屋坐在沙发上，纤季姐随后拽着我出门。
“原来，他早就接近展银澈了吗？”
“可是他绝对不会再有而已，之前的过错也只是苏蓝沉一时失手而巳，真的。”我急于为苏蓝沉说情。
纤季似乎没料到我会知道这么多，愣了一会儿，随后无比凝重地看着我：“既然你知道这么多，那么现在请你去帮忙，去追他们两人，拜托了，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，只要可以转移话题就好。不要让展银澈再对这个问题好奇了，可不可以？拜托你。他是那么简单的小孩，一开始听闻这一切的他，是在没人的地方哭干了眼泪回去微笑面对他继母的小孩，我不想再让他受一次伤。”
那个美丽的人，那么郑重地拜托着我，只是为了他挚爱的弟弟，我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“去吧，拜托了，阿姨这边我会在，我不会让她再为这个问题烦恼的。”身后是纤季絮絮叨叨的声音。
打开门，清冷的风呼嘯而来，我顺着他们两人的方向追了过去。
我会守护这个两人之间的秘密，但是事实却不像我们想象的这样简单。
从初始苏蓝沉对他讲述他遗失的那部分记忆。
从后来纤季姐看到苏蓝沉而惊讶并且一直对他讳莫如深的情景。
从现在他对着他的母亲喊出的那个独特的称呼。
我自己也这样觉得，聪明如展银澈，一定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
我们都是这样的人，哪怕头破血流，也会跌跌撞撞地去追寻着遥不可及的真相，明知真相远比虚幻的“现在”更为残忍，却一意孤行，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。
展银澈，你果然是个……傻瓜……
我紧紧地追着奔跑的两人，穿越密密的一段丛林，然而到了最后，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前方在湖边的他们，经过一番奔跑，展银澈终于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，强硬地拽着苏蓝沉回过身来面对着他，展银澈的声音大到惊人。
“你说过我没必要记得很多事情，会有你帮我记得，这是为什么？”
展银澈目光灼灼地紧盯着苏蓝沉，毫不放弃地追问。
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展银澈，紧迫而压抑的气势，近乎刨根问底的固执：“你说过忘掉的人也没必要再了解这一切，因为，有我不能去了解的事吗？”
苏蓝沉还是不动。
“刚才，你为什么会叫她‘妈妈’？那明明是我的妈妈，不是吗？”
他抬起头，却失去解释的语言。
“苏蓝沉！！你到底在欺骗我什么？之前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？”
渐渐靠近的我，看到被逼得步步后退的苏蓝沉身后已是湖面那厚重的冰层，在毫不放松的质问下，他的脸色已经惨白，鬓角处甚至可以见到细密的冷汗，他深吸一口气，继续后退一步，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：“那你……是怎么认为的？”
“苏蓝沉，你应该不是个小时候玩伴那样的关系吧，你……到底是谁？”
事情终于发展到了无可逃避的地步，苏蓝沉咬住嘴唇，突然就侧起头来，如释重负地笑了：“果然无法避免的吗？如果你那么想知道的话，那么我就告诉你……”
“等一下苏蓝沉！！”我急急地冲上去拦话，然而下一幕却让我眼神凝固。
“到底是什么？！”展银澈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追问，然而苏蓝沉像是逃避着和他接触一样本能地急急地向后一跳，脚无可避免地踏上了冰层深处，而我，清楚地看到了他脚下冰层碎裂的纹路。
“苏蓝沉！!小心！”
咔的一声，脚下冰层巳破，苏蓝沉猝不及防，一个侧身掉进了冰窟之中，而站在旁边的展银澈，条件反射地伸手想要抓住他，手指相互交握的一瞬间，获救的希望似乎就已近在眼前，然而冰上光滑，平衡不稳的展银澈向前一栽，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苏蓝沉拉入了水中。
“展银澈！！！”我惊吼。
深冬时期的河水刺骨，我清楚地看到抓住一块浮冰的苏蓝沉呛了几口水的样子，随后就沉了下去，展银澈也仅仅是露了一下头，同样没进了水中，浮着破碎冰块的水面上，只剩下小小的翻滚着的气泡。
腿一软，就怔怔地坐在了那里，大脑空白了几秒钟，如梦初醒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冲了过去。
破裂的纹路随着我的接近还在渐渐扩大，伸手碰触冰层，几乎是冰冷到叫人心底透凉，我疯狂地伸手想去捞他们，一番努力，手已经冻得通红僵硬，却突然反应过来，只凭我自己的话，是不可能把他们救上来的。
“快来救救他们啊！！！阿姨！纤季姐！！！快点救救展银澈！快点救救苏蓝沉！！”我转身向着别墅号啕着飞奔而去。
快点救救他们……拜托了，无论谁都好，请救救他们。
苏蓝沉和展银澈，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啊！
飞奔的途中绊倒了几次，身上泥迹斑斑，泪水和尘土糊花了脸，急促地喘息，惊慌之中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几乎要从胸口迸裂而出，绝望的感觉向我袭来。
眼前展银澈和苏蓝沉的脸庞交替出现，我想起展银澈对我温柔地笑，我想起苏蓝沉满不在乎的样子，他们，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，是我青春里最为温暖的那个部分，难道一转眼，就真的生死两隔了吗？一转眼，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吗？！为什么！为什么要这样啊？！
“我很喜欢小竹，不会让你再寂寞的。”——展银澈。
“生日快乐！”——苏蓝沉。
“所以就是这么喜欢上了，独一无二的小竹啊。”——展银澈。
“喜欢的人要离开，总归会是件很寂寞的事吧。”——苏蓝沉。两人的声音在空无一物的脑海中持续地回荡着，如同往事的碎片，纠缠出如此多温暖的曾经。神啊，我从来不曾觉得您将我遗弃了，之前的我，也笃定地相信自己有无限的勇气，而现在的我，却是第一次想要发自内心的祈祷，那两个人，千万不要有事，甚至用我一生的幸福去交换也不要紧，只要他们，可以健康地活下来！
我发疯一般地奔跑着嘶吼着，毫无征兆，太阳穴中的血管剧烈地跳动了一下，难耐的刺痛迅疾地席卷了过来，视野渐渐模糊，随着脉搏的律动剧痛逐渐蔓延，眼前顿时天旋地转……
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！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啊！！！为什么？！求求你，我那破败的身体，再支撑一段时间，我需要叫人来救他们，我要找人来救他们啊！！！
是谁口口声声地说着我们是被神眷顾的孩子，是谁微笑着说我们至少也被上帝和时光所深爱着，幸福之神听不到我的祈祷，微笑地放开了双手。
眼前黑暗下来，身体倾倒在地面上有着沉闷的声响，坪评的心跳声，从我的耳边由远而近地传来，轰鸣一片，我自己哭喊喘息的声音，却再也听不见了。
那一年，我十六岁，等从那次沉睡之中醒来，我的那段微凉青春，就已彻底地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