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二章 失忆（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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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。
T市人民医院高级病房内。
床上的男人面色苍白，双眼紧闭，额上裹着层层叠叠的白色绷带，厚重紧致，却还是有一抹浅淡的红色微渗了出来。
念远坐在床边，一身脏衣服还未换下，仍是半干半湿地黏在身上。她却毫不在意，只默默地凝着床上呼吸平稳的男人，眉宇间尽是愧疚与疲惫。
此时已是半夜，救护车将他们送来医院后，顾倾云因伤势严重，失血过多，医生们立刻为他实施了手术，期间又是输血又是缝合的，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推了出来。
她悬了颗心在手术室外等着，直到看见顾倾云安好才松了口气，腿上一软，差点摔倒，还好一起在外等待的司机眼疾手快将她扶住。
主治医生随后也走了出来，庆幸道：“病人头部只是擦伤，并未伤及大脑神经。只是这右臂严重骨折，起码要两个月才能康复。”
司机听后，站在一边轻轻舒了口气，心道还好不严重，否则自己就遭殃了。
她却听得心里刺痛。
这叫还好？这怎么能叫还好？！
那么多血，地上，他的身上，还有她身上……她的眼前不断地闪现出雨中那幅场景，每出现一次，就揪得她心里生疼生疼。
他受了伤，却不顾一切地将她护在怀里，毫发无损。
是傻瓜吗？顾倾云你难道是傻瓜吗？
念远颤抖着伸手，轻轻抚摸着床上人苍白却依旧如玉般清俊的脸庞，眼中氤氲起晶莹的泪光。
顾倾云呼吸平稳，昏睡中双眉紧蹙，薄唇因失血而有些灰白，可这些依旧折损不了他的俊美。
他在她面前总是很强势，才让她误以为他一直都会如此。
指尖一寸寸摩挲过他的脸颊，小心翼翼。
这一刻，她终于切身实地地明白了当初顾倾云对待她的心情。
期待却又害怕。
就像她现在，既期待他醒来，又害怕不知如何面对醒来后的他。
不管之前他是不是出于愧疚，他是爱她的，这便已经足够。
她这才明白，珍惜当下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。
幸好不晚。
她现在只盼着顾倾云快些醒过来，醒来后，她会笃定地告诉他，她爱他，之前说的都是气话，不作数的。她知道，顾倾云一定会原谅她。大不了，她做小伏低，在他养病期间好好照顾，呼之即来，挥之即去……总之，他既然为救她连生命安全都不顾了，就绝对会原谅她犯的小错误的。
念远欣慰地想着，虽然心底依旧为顾倾云的伤势担忧，却终究算是想到一个不错的办法，嗯，就等他醒来，她一定会无微不至地对他好。
折腾了大半夜，本就非常疲惫了，这样想着，不知不觉竟恍惚起来。再睁眼时，天色已经大亮。
念远醒后第一个念头就是看顾倾云醒没醒。
她倏地直起身子，径自往床上看去，却见顾倾云依旧在沉沉地睡着，呼吸绵长，没有一丝要醒的样子。
她失望地坐回椅子上，这才发觉手臂被压地酸痛无比，轻揉了几下后略见舒缓。
不知昨晚是做梦了还是怎么回事，好像听到一阵轻轻的叹息声，嗯，也许是查夜的护士吧，念远兀自猜测着，又揉了揉眼，突然，她身形一顿，猛地想起一件事——糟糕了，顾倾云的爸妈今天过来！
她急忙摸出身上的手机，摁了几下，竟然没电了。难怪一晚上夜不归宿都没人打电话给她。不知顾倾云带没带手机，念远走到柜子旁，翻了一下堆在上面的东西，也没找到。
无奈之下，念远拿过背包，想到外面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浅浅，免得宿舍里的姐妹们担心。
她又低头帮顾倾云掖了掖被角，随后轻手轻脚地拉开椅子，刚要走，身后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，念远猛地一顿，只听一个暗哑的声音低低响起：“等一下。”
眼角蓦地开始发酸，她咬了咬唇，缓缓转过身看向病床上已经半坐起来的男人，只见顾倾云也正蹙眉打量着自己，眼中除了刚刚睡醒的慵懒，似乎还有些别的情绪。
她愣了愣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原来是衣服上沾了许多血迹，已经斑驳的不成样子。她尴尬一笑，不好意思道：“我，我一会儿就去换衣服。你觉得怎么样，是不是很疼，我这就去叫护……”
“你是谁？”
她还一味地沉浸在他醒来的欢喜中，激动地语无伦次，冷不丁被他这样一问，还以为他在开玩笑。
“顾倾云，你不要闹，我还要去给你叫护士。”
“你是谁？”
他却只又重复了一遍，声音里隐隐有了丝厉苒。
念远这才发觉不对，心底蓦地生出一丝恐惧，鼓起勇气，她颤声问道：“你在说什么？你到底怎么了？”
她边说边坐到床边，想要抓紧他的手消除心里的不安。
在她靠近的一瞬，顾倾云却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，淡漠道：“小姐，请你自重。”
念远一下子僵住了身子，怔怔地看着他，原来那双总是对她微笑的眸子里，此时竟是毫不掩饰地写满了淡漠和反感。
没错，是反感。
“对不起，我好像不认识你。”
念远闻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，只一瞬间的功夫，心里的欣喜和惊慌又全部变成了茫然。
开什么玩笑，怎么会失忆了？！这不是那些泡沫肥皂剧里才会有的情节吗？不，不可能的！
正在这时，病房的门被推开，进来的正是昨晚的那位医生。
床上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，念远一见，忙起身走来拽住他的衣角，不知所措地问道：“他说不认得我，他不认得我了，你不是说他没伤到大脑吗？他怎么会不认得我？！”
老医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，微愠道：“你这小姑娘，怎这么冲动，先放开我，放开我我才能给他看嘛！”
念远赶紧松开手，医生皱眉拍了拍被抓皱的衣料，这才不慌不忙地走到顾倾云身边，检查了下他的伤势，顿了顿，问道：“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？”
夜。
T市人民医院高级病房内。
床上的男人面色苍白，双眼紧闭，额上裹着层层叠叠的白色绷带，厚重紧致，却还是有一抹浅淡的红色微渗了出来。
念远坐在床边，一身脏衣服还未换下，仍是半干半湿地黏在身上。她却毫不在意，只默默地凝着床上呼吸平稳的男人，眉宇间尽是愧疚与疲惫。
此时已是半夜，救护车将他们送来医院后，顾倾云因伤势严重，失血过多，医生们立刻为他实施了手术，期间又是输血又是缝合的，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推了出来。
她悬了颗心在手术室外等着，直到看见顾倾云安好才松了口气，腿上一软，差点摔倒，还好一起在外等待的司机眼疾手快将她扶住。
主治医生随后也走了出来，庆幸道：“病人头部只是擦伤，并未伤及大脑神经。只是这右臂严重骨折，起码要两个月才能康复。”
司机听后，站在一边轻轻舒了口气，心道还好不严重，否则自己就遭殃了。
她却听得心里刺痛。
这叫还好？这怎么能叫还好？！
那么多血，地上，他的身上，还有她身上……她的眼前不断地闪现出雨中那幅场景，每出现一次，就揪得她心里生疼生疼。
他受了伤，却不顾一切地将她护在怀里，毫发无损。
是傻瓜吗？顾倾云你难道是傻瓜吗？
念远颤抖着伸手，轻轻抚摸着床上人苍白却依旧如玉般清俊的脸庞，眼中氤氲起晶莹的泪光。
顾倾云呼吸平稳，昏睡中双眉紧蹙，薄唇因失血而有些灰白，可这些依旧折损不了他的俊美。
他在她面前总是很强势，才让她误以为他一直都会如此。
指尖一寸寸摩挲过他的脸颊，小心翼翼。
这一刻，她终于切身实地地明白了当初顾倾云对待她的心情。
期待却又害怕。
就像她现在，既期待他醒来，又害怕不知如何面对醒来后的他。
不管之前他是不是出于愧疚，他是爱她的，这便已经足够。
她这才明白，珍惜当下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。
幸好不晚。
她现在只盼着顾倾云快些醒过来，醒来后，她会笃定地告诉他，她爱他，之前说的都是气话，不作数的。她知道，顾倾云一定会原谅她。大不了，她做小伏低，在他养病期间好好照顾，呼之即来，挥之即去……总之，他既然为救她连生命安全都不顾了，就绝对会原谅她犯的小错误的。
念远欣慰地想着，虽然心底依旧为顾倾云的伤势担忧，却终究算是想到一个不错的办法，嗯，就等他醒来，她一定会无微不至地对他好。
折腾了大半夜，本就非常疲惫了，这样想着，不知不觉竟恍惚起来。再睁眼时，天色已经大亮。
念远醒后第一个念头就是看顾倾云醒没醒。
她倏地直起身子，径自往床上看去，却见顾倾云依旧在沉沉地睡着，呼吸绵长，没有一丝要醒的样子。
她失望地坐回椅子上，这才发觉手臂被压地酸痛无比，轻揉了几下后略见舒缓。
不知昨晚是做梦了还是怎么回事，好像听到一阵轻轻的叹息声，嗯，也许是查夜的护士吧，念远兀自猜测着，又揉了揉眼，突然，她身形一顿，猛地想起一件事——糟糕了，顾倾云的爸妈今天过来！
她急忙摸出身上的手机，摁了几下，竟然没电了。难怪一晚上夜不归宿都没人打电话给她。不知顾倾云带没带手机，念远走到柜子旁，翻了一下堆在上面的东西，也没找到。
无奈之下，念远拿过背包，想到外面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浅浅，免得宿舍里的姐妹们担心。
她又低头帮顾倾云掖了掖被角，随后轻手轻脚地拉开椅子，刚要走，身后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，念远猛地一顿，只听一个暗哑的声音低低响起：“等一下。”
眼角蓦地开始发酸，她咬了咬唇，缓缓转过身看向病床上已经半坐起来的男人，只见顾倾云也正蹙眉打量着自己，眼中除了刚刚睡醒的慵懒，似乎还有些别的情绪。
她愣了愣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原来是衣服上沾了许多血迹，已经斑驳的不成样子。她尴尬一笑，不好意思道：“我，我一会儿就去换衣服。你觉得怎么样，是不是很疼，我这就去叫护……”
“你是谁？”
她还一味地沉浸在他醒来的欢喜中，激动地语无伦次，冷不丁被他这样一问，还以为他在开玩笑。
“顾倾云，你不要闹，我还要去给你叫护士。”
“你是谁？”
他却只又重复了一遍，声音里隐隐有了丝厉苒。
念远这才发觉不对，心底蓦地生出一丝恐惧，鼓起勇气，她颤声问道：“你在说什么？你到底怎么了？”
她边说边坐到床边，想要抓紧他的手消除心里的不安。
在她靠近的一瞬，顾倾云却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，淡漠道：“小姐，请你自重。”
念远一下子僵住了身子，怔怔地看着他，原来那双总是对她微笑的眸子里，此时竟是毫不掩饰地写满了淡漠和反感。
没错，是反感。
“对不起，我好像不认识你。”
念远闻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，只一瞬间的功夫，心里的欣喜和惊慌又全部变成了茫然。
开什么玩笑，怎么会失忆了？！这不是那些泡沫肥皂剧里才会有的情节吗？不，不可能的！
正在这时，病房的门被推开，进来的正是昨晚的那位医生。
床上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，念远一见，忙起身走来拽住他的衣角，不知所措地问道：“他说不认得我，他不认得我了，你不是说他没伤到大脑吗？他怎么会不认得我？！”
老医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，微愠道：“你这小姑娘，怎这么冲动，先放开我，放开我我才能给他看嘛！”
念远赶紧松开手，医生皱眉拍了拍被抓皱的衣料，这才不慌不忙地走到顾倾云身边，检查了下他的伤势，顿了顿，问道：“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