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冥雾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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暖阁。
方秋蓉端着香喷喷的鱼香粥，一手挑开珠帘走进，却透过屏风隐约见得殷心雨背手而立，静默地望着窗外的光景。夕照下，绯红的身形被映在屏风上，拉出一条细长的影，孤寂！
她知道行主闲来无事，总爱站在这个位置远眺，不知是景还是思遐。
“行主，来喝鱼香粥啦。”方秋蓉整理好自己的情绪，笑意满脸地走近前。毕竟，跟随行主是她最乐意的事情。这么多年来，她也仿佛习惯了照料行主的起居住行。
殷心雨端起雕着栩栩如生的青花碗，轻轻赞道：“嗯，真香。你可有一段时间未煲这粥了……”冷寂的脸上释怀，手心的温暖像电流一般涌遍全身，这种温暖，是连太阳都无法做到的事情，不禁莞尔一笑，“……真，有点馋了。”
这鱼香粥的味道，还是八年前她第一次远离大漠奉师命返回中原接任秋水的时候，途经一家农庄吃到的。那样的记忆，仿若久远去了，可这味道，却至今萦在嘴边，不忘不却！
“八年前，是梁鉴司接尘行主的那一次？”喃喃之间，方秋蓉的记忆也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光里，第一次见到殷心雨，第一次凝望那张脸庞，竟是如此震撼，那双清丽的眼眸闪烁晶莹，似是天穹之上的星光，璀璨，却又无比冷寂！还有那个可爱的小姐，那个正趴在她背上慵懒沉睡的殷心彤，蓦然睁开的眼睛甚是清澈，令人不禁感叹那种无尘侵染的圣洁。
也就是在那个时刻，她看到了梁鉴司向来冷漠的眼里眨着一丝柔情。为了这一丝柔情，她陷了八年，和他一样心甘情愿！
殷心雨勺了几口鱼香粥细细品味，也不在意方秋蓉的沉思。
侍女随风冲开珠帘，惊颤颤地拜在屏风之外，哭咽着禀述：“行主，小姐、小姐……”手里抖着一张纸条托在头顶，小脸惧得煞白，埋在一旁流泪。
听罢，二人俱是一惊，殷心雨急问：“怎么了？”绕过屏风望着跪在地上的侍女，眼色微愠！
方秋蓉接过纸条，却是殷心彤猴爬似的字：姐姐，我玩去也，勿念！
霎时，殷心雨心跳仿漏半拍，右眼皮直颤，她知道在江湖上，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，欲要除之而后快，又有多少诅咒笼在天地，欲要她粉身碎骨！如此武林凶险，如此阴邪或唾骂，她从不畏惧，亦从不在意。这么多年来，她从来都是冷笑置之！
她惟独可怖的是，那群正邪两道的人士会将愤懑发泄到殷心彤的身上，那个单纯无杂念的妹妹，曾经一直守在自己的护翼下安然无恙，如今却闯出了她的守护……
立刻，冷汗直渗，她用手抵住额头，仿若抵住了心中的摧毁。
“行主……”马宦如姬奔至暖阁，跪拜在帘外急禀，“汗血宝马让小姐强行牵走了，还说……还说。”
方秋蓉一时急起骂道：“混账，小姐说了什么，快禀呀！要是耽搁了时间，你脑袋摘了也不消抵！”
如姬显然吓得脑袋一片空白，一个劲地流泪，语句哽在喉咙。
殷心雨一怒，叫了一句：“快说！”语气威慑冷峻！
如姬倩小的身子巨烈震了一下：“小，小姐说，行主过得不快活，她要去寻世外桃源，再不管正道邪道什么东西，还让奴婢，奴婢不要告知行主。”
方秋蓉见行主静在一侧，便擅自做主：“快，飞鸽四辖，找寻小姐！”
“是！”如姬与随风听令，躬身退下。
殷心雨心底发慌，冷煞脸不语。她对自己说，要冷静，要冷静，只有冷静下来才能尽早地寻到线索，找回妹妹！她一定要找回妹妹，那是她穷尽一生守出来的一片净土，岂能让人任意摧毁！
“世外桃源……”
蓦然抬眼，殷心雨似是意识到了什么，急冲冲奔向自己的卧房，果然：那卷画轴，不见了！
“冥——雾——坳！秋蓉，跟我走！”殷心雨凝神吩咐，下一秒身形恍如轻风般冲出门槛。
方秋蓉随在其后，望着那抹失了理智的身影，不禁暗叹：也许除了殷心彤，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会令她这般不冷静，这般不顾后果，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。
或者，还有那个人……
喉咙哽一声叹息，方秋蓉望一眼身后：此刻，殷心彤出走一事，恐怕江湖人人尽知了吧。
行宫内有太多的暗细，适才的春殊算一个。行主与自己才踏出行宫半步，后脚她应该就放走消息了。不禁心底暗叹：行主是太自信还是太不屑，竟收了这般多的暗细在身侧，哎，希望不会有出事的一天。
正午，烈阳高晒。
一路奔波让殷心彤很是疲惫，汗渍沾着尘土，乍一看模样忒显狼狈，抚手一抹，将额角汗粒擦去，忽儿见得前方有个茶棚，心底一阵欣喜，便下马喝茶。望着明晃的光照纳闷：何时这天气竟出奇的炙热！
“阿婆，冥雾坳怎么走啊？”殷心彤喝完凉茶，一阵清凉袭遍全身，只是日晒依旧炎热，忍不住伸手扇起微风，顺便问卖茶的阿婆。
“冥雾坳啊，倒不远，但崎岖得紧呐，没几人趟得过去。而且有很多豺狼虎豹出没，小姑娘你要去那里吗？”阿婆似是上了年纪，一说起来竟是啰嗦了一通，“别犯那险，当心豺狼叼了去可要不得呢，还是家去好。”
“谢谢阿婆。”殷心彤倒也耐心地听着，脸上天真地一笑，“可是，喏，我有剑呢，不打紧！”她把剑举起晃晃。
远处，几人走近，却是四下正搜寻天涧行妖女殷心彤的剑客。
各辖正道门派几乎在同一时刻接到武林盟主林霄的飞鸽指令：天涧行小姐殷心彤出走，必要活捉，以镇压邪道猖獗势力！
那几位剑客遥遥瞧见汗血宝马在一侧吧嗒着马蹄，又见得殷心彤一个人和阿婆逗趣，茶棚内尚有几个庄农，一时倒也想不出万全之策，俱是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。
众人知晓，天涧行尤以轻功卓著，虽然殷心彤只是个姑娘，但身为天涧行行主的妹妹，想来轻功也不弱，如果未能在第一时间将她擒获，恐怕再难有机会，反而打草惊蛇，让她有机可趁骑了那汗血宝马逃之夭夭，故尔领头少客徐玉麟拦臂阻下其余人等静观其变，待得适时一举将其拿下，并暗中吩咐一人去禀报林霄。
殷心彤休息了一会儿，掏出一锭银子搁在木桌上：“阿婆，我走了，我不会有事的，哪天回来打了豺狼给您熬汤。”
阿婆摇头叹口气：“那敢情好……唉！多好的姑娘，忒不听劝，想那豺狼虎皮可是好剥？唉！”
殷心彤不再理会身后的叹息，拉起缰绳一提脚，轻巧地跨上汗血宝马，瞅一眼手中的画卷，那里勾勒着弯曲的方向，再望一眼前方的丛林，确信没错，忍不住心下暗喜。拢起画轴往座下布袋一塞，一手提缰，双腿一夹，轻喝一声：“驾——”，快速朝冥雾坳奔去。
果然如阿婆所述，山路崎岖得紧。没几下功夫的人倒还真翻不过去。望着陡峭却蜿蜒的山路隐在森林深处，透着一股诡魅的寒意，似是一幽潭泽可以瞬间淹没人迹！
绵延不尽的森林，隐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和阴寒！
一阵风袭来，殷心彤不禁打了个寒颤，深吸一口气，将心底的惊悸掩下：所谓拨云见日，桃源还在天尽处！于是脸上泛起一阵笑意，她对自己说，必须找到那个叫冥雾坳的地方。
如此山路，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翻越得过的。殷心彤的脸上更是得意地笑起：她是何人，天涧行行主的妹妹，天涧行，尤以轻功卓著，在那里呆了八年可不是虚的！纵身一跃，轻巧地攀上几丈高。行进约有一柱香时长，眼前陡然直直落下几丈之外，恁像这山被人硬生生劈了一段，真吓得这位不经世事的小姐直吐舌头，脸上煞白，额角冒几粒细汗！
历尽一番番水壑峭岩，绕过万丈激流瀑布，终于，殷心彤瞅见不远处竖着一座石门，心底立刻乐开了花，脸上也莞尔笑起。那张稚嫩的脸上泛起一点点粉红，有如杜鹃花一般色泽，在阳光折照下更显娇美。
殷心彤兴冲冲地跑进去，眼前竟是鸟语花香，溪水清澈，绕着石涧细缝缓缓轻流，空气中飘着丝丝雾气，愈往里愈是氤氲。
瞧得开心时，拍掌称赞：“果然是冥雾坳！”
江帆在壁洞内打坐调息，察觉有人闯入，心脏顿然恍如雷击，只听得脑袋轰的一声，空白了好一阵才缓过神，俊朗的脸上立刻欣然笑起，如阳光一般灿烂。身形一晃，似风又如光闪飘至门口，却见得一位素不相识的少女，一脸俏皮，浑身沾着泥土，头发蓬乱，衣角被扯下几分绸缎。敢情是鲜少活动，这次能够找到冥雾坳应是吃了不少苦头。
笑脸僵在脸上，无尽的酸楚在胸前翻起：不是她！
江帆陡然明亮如星的眼眸立刻暗淡，甚是失落，垂下额头掩住悲痛，几络发丝在风里轻扬却更显孤寂与哀伤，语气惆怅：“你是谁，怎会闯到这儿？快回家去……别让你家人担心。”才说完，江帆已旋身至石桌旁坐下，燃起架好的柴火，认真烧烤起来。
殷心彤一开始见得飘然而至、毫无声息的人出现眼前，不禁吓了一跳，原以为是鬼魅幽魂，待得她瞧见地上被拉长的身影才放下心，呼口气，拍拍额头。
“咦，你在做什么？”殷心彤走到江帆旁侧，蹲下身，仰头盯着他的脸庞问。她自小被人服侍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，自然没见过这般烧烤的架式，于是凑上前好奇地问。
“烤乳鸡。”江帆顺口回声，毕竟先前的自己是那么的逗趣，就像殁老儿一样。只是长大了反倒愈发的沉寂。见得眼前少女轻问，心底有丝触动，似是这张脸庞有几分熟悉。
殷心彤仔细地瞅着他的脸，似是沉思什么，时而歪着脑袋，时而眨眨眼。许久，江帆瞟一眼问：“我脸上长花了吗？”
殷心彤挑眉问：“大哥哥，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？”
“是吗？”江帆用余光瞄了她一眼，轻笑，回应了一声。
殷心彤却很认真地再次上下打量，肯定地点头：“嗯，我们真的肯定见过，一定见过……在哪呢？”
暖阁。
方秋蓉端着香喷喷的鱼香粥，一手挑开珠帘走进，却透过屏风隐约见得殷心雨背手而立，静默地望着窗外的光景。夕照下，绯红的身形被映在屏风上，拉出一条细长的影，孤寂！
她知道行主闲来无事，总爱站在这个位置远眺，不知是景还是思遐。
“行主，来喝鱼香粥啦。”方秋蓉整理好自己的情绪，笑意满脸地走近前。毕竟，跟随行主是她最乐意的事情。这么多年来，她也仿佛习惯了照料行主的起居住行。
殷心雨端起雕着栩栩如生的青花碗，轻轻赞道：“嗯，真香。你可有一段时间未煲这粥了……”冷寂的脸上释怀，手心的温暖像电流一般涌遍全身，这种温暖，是连太阳都无法做到的事情，不禁莞尔一笑，“……真，有点馋了。”
这鱼香粥的味道，还是八年前她第一次远离大漠奉师命返回中原接任秋水的时候，途经一家农庄吃到的。那样的记忆，仿若久远去了，可这味道，却至今萦在嘴边，不忘不却！
“八年前，是梁鉴司接尘行主的那一次？”喃喃之间，方秋蓉的记忆也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光里，第一次见到殷心雨，第一次凝望那张脸庞，竟是如此震撼，那双清丽的眼眸闪烁晶莹，似是天穹之上的星光，璀璨，却又无比冷寂！还有那个可爱的小姐，那个正趴在她背上慵懒沉睡的殷心彤，蓦然睁开的眼睛甚是清澈，令人不禁感叹那种无尘侵染的圣洁。
也就是在那个时刻，她看到了梁鉴司向来冷漠的眼里眨着一丝柔情。为了这一丝柔情，她陷了八年，和他一样心甘情愿！
殷心雨勺了几口鱼香粥细细品味，也不在意方秋蓉的沉思。
侍女随风冲开珠帘，惊颤颤地拜在屏风之外，哭咽着禀述：“行主，小姐、小姐……”手里抖着一张纸条托在头顶，小脸惧得煞白，埋在一旁流泪。
听罢，二人俱是一惊，殷心雨急问：“怎么了？”绕过屏风望着跪在地上的侍女，眼色微愠！
方秋蓉接过纸条，却是殷心彤猴爬似的字：姐姐，我玩去也，勿念！
霎时，殷心雨心跳仿漏半拍，右眼皮直颤，她知道在江湖上，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，欲要除之而后快，又有多少诅咒笼在天地，欲要她粉身碎骨！如此武林凶险，如此阴邪或唾骂，她从不畏惧，亦从不在意。这么多年来，她从来都是冷笑置之！
她惟独可怖的是，那群正邪两道的人士会将愤懑发泄到殷心彤的身上，那个单纯无杂念的妹妹，曾经一直守在自己的护翼下安然无恙，如今却闯出了她的守护……
立刻，冷汗直渗，她用手抵住额头，仿若抵住了心中的摧毁。
“行主……”马宦如姬奔至暖阁，跪拜在帘外急禀，“汗血宝马让小姐强行牵走了，还说……还说。”
方秋蓉一时急起骂道：“混账，小姐说了什么，快禀呀！要是耽搁了时间，你脑袋摘了也不消抵！”
如姬显然吓得脑袋一片空白，一个劲地流泪，语句哽在喉咙。
殷心雨一怒，叫了一句：“快说！”语气威慑冷峻！
如姬倩小的身子巨烈震了一下：“小，小姐说，行主过得不快活，她要去寻世外桃源，再不管正道邪道什么东西，还让奴婢，奴婢不要告知行主。”
方秋蓉见行主静在一侧，便擅自做主：“快，飞鸽四辖，找寻小姐！”
“是！”如姬与随风听令，躬身退下。
殷心雨心底发慌，冷煞脸不语。她对自己说，要冷静，要冷静，只有冷静下来才能尽早地寻到线索，找回妹妹！她一定要找回妹妹，那是她穷尽一生守出来的一片净土，岂能让人任意摧毁！
“世外桃源……”
蓦然抬眼，殷心雨似是意识到了什么，急冲冲奔向自己的卧房，果然：那卷画轴，不见了！
“冥——雾——坳！秋蓉，跟我走！”殷心雨凝神吩咐，下一秒身形恍如轻风般冲出门槛。
方秋蓉随在其后，望着那抹失了理智的身影，不禁暗叹：也许除了殷心彤，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会令她这般不冷静，这般不顾后果，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。
或者，还有那个人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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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宫内有太多的暗细，适才的春殊算一个。行主与自己才踏出行宫半步，后脚她应该就放走消息了。不禁心底暗叹：行主是太自信还是太不屑，竟收了这般多的暗细在身侧，哎，希望不会有出事的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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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婆，冥雾坳怎么走啊？”殷心彤喝完凉茶，一阵清凉袭遍全身，只是日晒依旧炎热，忍不住伸手扇起微风，顺便问卖茶的阿婆。
“冥雾坳啊，倒不远，但崎岖得紧呐，没几人趟得过去。而且有很多豺狼虎豹出没，小姑娘你要去那里吗？”阿婆似是上了年纪，一说起来竟是啰嗦了一通，“别犯那险，当心豺狼叼了去可要不得呢，还是家去好。”
“谢谢阿婆。”殷心彤倒也耐心地听着，脸上天真地一笑，“可是，喏，我有剑呢，不打紧！”她把剑举起晃晃。
远处，几人走近，却是四下正搜寻天涧行妖女殷心彤的剑客。
各辖正道门派几乎在同一时刻接到武林盟主林霄的飞鸽指令：天涧行小姐殷心彤出走，必要活捉，以镇压邪道猖獗势力！
那几位剑客遥遥瞧见汗血宝马在一侧吧嗒着马蹄，又见得殷心彤一个人和阿婆逗趣，茶棚内尚有几个庄农，一时倒也想不出万全之策，俱是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。
众人知晓，天涧行尤以轻功卓著，虽然殷心彤只是个姑娘，但身为天涧行行主的妹妹，想来轻功也不弱，如果未能在第一时间将她擒获，恐怕再难有机会，反而打草惊蛇，让她有机可趁骑了那汗血宝马逃之夭夭，故尔领头少客徐玉麟拦臂阻下其余人等静观其变，待得适时一举将其拿下，并暗中吩咐一人去禀报林霄。
殷心彤休息了一会儿，掏出一锭银子搁在木桌上：“阿婆，我走了，我不会有事的，哪天回来打了豺狼给您熬汤。”
阿婆摇头叹口气：“那敢情好……唉！多好的姑娘，忒不听劝，想那豺狼虎皮可是好剥？唉！”
殷心彤不再理会身后的叹息，拉起缰绳一提脚，轻巧地跨上汗血宝马，瞅一眼手中的画卷，那里勾勒着弯曲的方向，再望一眼前方的丛林，确信没错，忍不住心下暗喜。拢起画轴往座下布袋一塞，一手提缰，双腿一夹，轻喝一声：“驾——”，快速朝冥雾坳奔去。
果然如阿婆所述，山路崎岖得紧。没几下功夫的人倒还真翻不过去。望着陡峭却蜿蜒的山路隐在森林深处，透着一股诡魅的寒意，似是一幽潭泽可以瞬间淹没人迹！
绵延不尽的森林，隐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和阴寒！
一阵风袭来，殷心彤不禁打了个寒颤，深吸一口气，将心底的惊悸掩下：所谓拨云见日，桃源还在天尽处！于是脸上泛起一阵笑意，她对自己说，必须找到那个叫冥雾坳的地方。
如此山路，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翻越得过的。殷心彤的脸上更是得意地笑起：她是何人，天涧行行主的妹妹，天涧行，尤以轻功卓著，在那里呆了八年可不是虚的！纵身一跃，轻巧地攀上几丈高。行进约有一柱香时长，眼前陡然直直落下几丈之外，恁像这山被人硬生生劈了一段，真吓得这位不经世事的小姐直吐舌头，脸上煞白，额角冒几粒细汗！
历尽一番番水壑峭岩，绕过万丈激流瀑布，终于，殷心彤瞅见不远处竖着一座石门，心底立刻乐开了花，脸上也莞尔笑起。那张稚嫩的脸上泛起一点点粉红，有如杜鹃花一般色泽，在阳光折照下更显娇美。
殷心彤兴冲冲地跑进去，眼前竟是鸟语花香，溪水清澈，绕着石涧细缝缓缓轻流，空气中飘着丝丝雾气，愈往里愈是氤氲。
瞧得开心时，拍掌称赞：“果然是冥雾坳！”
江帆在壁洞内打坐调息，察觉有人闯入，心脏顿然恍如雷击，只听得脑袋轰的一声，空白了好一阵才缓过神，俊朗的脸上立刻欣然笑起，如阳光一般灿烂。身形一晃，似风又如光闪飘至门口，却见得一位素不相识的少女，一脸俏皮，浑身沾着泥土，头发蓬乱，衣角被扯下几分绸缎。敢情是鲜少活动，这次能够找到冥雾坳应是吃了不少苦头。
笑脸僵在脸上，无尽的酸楚在胸前翻起：不是她！
江帆陡然明亮如星的眼眸立刻暗淡，甚是失落，垂下额头掩住悲痛，几络发丝在风里轻扬却更显孤寂与哀伤，语气惆怅：“你是谁，怎会闯到这儿？快回家去……别让你家人担心。”才说完，江帆已旋身至石桌旁坐下，燃起架好的柴火，认真烧烤起来。
殷心彤一开始见得飘然而至、毫无声息的人出现眼前，不禁吓了一跳，原以为是鬼魅幽魂，待得她瞧见地上被拉长的身影才放下心，呼口气，拍拍额头。
“咦，你在做什么？”殷心彤走到江帆旁侧，蹲下身，仰头盯着他的脸庞问。她自小被人服侍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，自然没见过这般烧烤的架式，于是凑上前好奇地问。
“烤乳鸡。”江帆顺口回声，毕竟先前的自己是那么的逗趣，就像殁老儿一样。只是长大了反倒愈发的沉寂。见得眼前少女轻问，心底有丝触动，似是这张脸庞有几分熟悉。
殷心彤仔细地瞅着他的脸，似是沉思什么，时而歪着脑袋，时而眨眨眼。许久，江帆瞟一眼问：“我脸上长花了吗？”
殷心彤挑眉问：“大哥哥，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？”
“是吗？”江帆用余光瞄了她一眼，轻笑，回应了一声。
殷心彤却很认真地再次上下打量，肯定地点头：“嗯，我们真的肯定见过，一定见过……在哪呢？”